第401章无所归

“走了？”厉湛清重复这两个字，眼神难得的呆滞，似乎是没有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。
  他只是太生气，又要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，所以离开了十来分钟。结果回来之后，何婉仪就告诉他，关明欣走了？
  就这么，走了？
  为什么？
  他不敢置信，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  何婉仪抿了抿唇，点头：“到底你们曾经夫妻一场，就让她走吧。如果不走，等你回来，难道你真要和老夫人一起让她去堕胎吗？”
  厉湛清皱眉：“堕胎？”
  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逼迫她去堕胎？
  那是他们的孩子，他不可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他，她自己更加不可能了。
  “明欣也是个聪明的，这些她想得到，所以才在你回来前离开了。”何婉仪站起身，语气疲惫：“就这样吧，就这样吧……”
  她是真的累了。
  能做到现在这样，已经让她精疲力尽。
  可是厉湛清反倒是怔住了，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难题。那难题比他这辈子遇到过的还要难以理解，甚至于远胜几十亿的工程谈判。
  “她，是担心我带她去堕胎，所以，离开？”他断断续续把这话说完，向来犀利冰寒的眼睛，现在竟然显得有些空洞迷茫。
  何婉仪已经走到了门口，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模样，只闭上眼抬脚继续走：“放过她吧，也是放过你自己，我只希望，你以后能一切安好。”
  老天爷，别再折腾厉家，别再折腾她的儿子。
  厉湛清却没再说话了，一直到何婉仪身影消失。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，最后竟然笑了出来。
  只是那笑容完全不达眼底。
  她竟然觉得，他会带她去堕胎，所以跑了。
  他之前气她如此不信任他，现在才发觉，她对他的信任真是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少。这简直，荒唐的相识一场闹剧。
  即便是一场闹剧，他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让自己更有尊严。
  “来人，去给我把人找出来！”
  别墅里顿时兵荒马乱。
  ……
  陌生的街道，陌生的路灯，陌生的车流和陌生的人群，等到关明欣回神的时候，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站在人流之中。身子无意识地随着人流走动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这里。
  似乎是离开那片海滩之后，她就一直这么走着。脑子里好像是想了很多的事情，又好像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，只是双腿下意识地走着。
  这便走到了这里。
  蓦地停下脚步，看着万家灯火，她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。或许也该庆幸，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平时穿惯的宽松连衣裙，裙子的口袋里翻到了几张零钱。
  只是这零钱不多，也就够她坐个车，甚至于吃饭都不够。恰好前面是公交车站，她走过去辨认了公交站牌，对比了一下，发现转一次车就可以到温柔的住处。
  随着人流上了车，她在温柔家门口站定。只是按了好久的门铃，面前的门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。
  身后有脚步声，她回头去看。
  来人是一个中年妇女，手里提溜着一袋子水果。她正要往前走，前面是另外一栋独栋别墅。
  看到关明欣，她诧异：“你是？”
  “你好，请问这家人在家吗？”关明欣出声询问，很是礼貌。只是她那红肿的眼睛，憔悴怔愣的面容，让她看起来情况就不怎么好。
  “这……”妇女斟酌了一下，大概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，才开口：“这家人前几天就出去啦，这都离开好几天没回来了。”
  关明欣一愣：“出去了？”
  她完全不知道。
  这里是温柔和劳森的住处，现如今听着妇人的意思，是他们两人都离开了。
  “那个，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？”看她傻傻站在那里，妇人似乎是有些不放心。
  “啊，不用，”关明欣回神，摆摆手：“我没事，谢谢。”
  妇人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，见她坚持，只能点点头，继续往自家门口走。
  关明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她现在口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零钞了。这张零钞连坐公共汽车都不够，最多能打个电话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关明欣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，这才在路边看到一个小小的报刊亭。她用最后的钞票打了个电话，是打给白小宛的。
  毕竟关佑宁和杨忆眉他们都在订婚宴，她不知他们知道不知道自己的事情。起码，现在的她对于这件事保持着鸵鸟的逃避，只能找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。
  可是铃声响了很久，一直都没有人接听。
  白小宛出了国，国内的联系方式再也找不到她。
  “小姐？小姐？”报刊亭老板看关明欣站在那里发呆，忍不住出声提醒。
  关明欣恍然回神，把手里的纸钞放到桌子上，也不管老板说了什么，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就继续往前走。又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她实在是走不动了，这才在街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  这里似乎是一处购物广场，不少人提着大大的购物袋来去匆匆。关明欣看着不少结伴的夫妻，竟然看得呆了过去。
  以前，厉湛清也是亲自带着她来过超市买东西的。只是现在想来，那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情，遥远到让她眼圈发红。
  “明欣？”一声惊呼，跟着就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跑了过来。
  关明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，反应有些迟钝。慢半拍抬起头来，喊她的人早就跑到了她的面前。
  “真的是你！我还以为我看花了眼呢！”程兰兴奋地拉着关明欣的手，可是在看到她红红的眼圈的时候，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愣住了，关切开口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  他们也是之前从订婚宴离开的，半途中顺道来到这购广场逛逛街顺便消消食。谁知道，他们竟然意外地撞到关明欣坐在长椅上发呆。
  关明欣忙抹了抹眼睛，摇头道：“我没事。”
  “没事？”程兰看着她的样子皱眉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关明欣说，她的这个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没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