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节
??似是不想让晋帝继续说下去,晋后轻咳了一声。 ??外面的玉歌突然在门上叩了叩,“陛下,首辅大人派人来通传,问老爷夫人要不要用膳。若是用膳,他已在膳厅备好了酒菜……” ??晋后顺势站起了身,“也好,我也有些饿了,咱们一起去吧。” ??说着,又伸手去拉晋帝。 ??贺缈应了一声,同他们一起走出屋外朝膳厅去。 ??“这孩子有心了。” ??晋后路上还不忘夸谢逐,“听说民间下注皇夫人选,他这个新上任的首辅竟和你那位大颜国师五五开?” ??贺缈眼观鼻鼻观心,低低地嗯了一声。 ??因为涉及及笄礼上的意外,而星曜一直都是奕王一党,所以晋帝晋后都不喜星曜,她也没什么底气敢在这二位面前提他。 ??“你这女帝做的可真是逍遥,我们在大晋都能听到不少你的风流韵事。尤其谢逐,这几个月还真是风头盛。” ??晋后对大颜的八卦也是如数家珍,“如何,你对他可有意?若最后真是便宜了这小子,我和你义父岂不是牵了红线?” ??贺缈目光有些闪躲,但却避而不答,反而看向晋帝,“义父……谢逐从前可是跟在您身边的?” ??晋帝回头,不解地看她,“?” ??“我的意思是……在谢逐三元及第前,义父和他可有什么渊源么?” ??“渊源?” ??还没等晋帝回答,晋后却挑着眉重复了一遍。 ??她看了看“质问”的贺缈,又看了看晋帝,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,面色瞬间变了,“谢逐是你的私生子?” ??晋帝反应过来,皱眉否认,“你胡说什么?!” ??他对上贺缈,又沉着脸摇头,“不曾有过什么渊源,怎么了?” ??贺缈眨了眨眼,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,“没什么大事。只是谢逐曾和我提过一句,说他十年前就与我相识,还能脱口唤出软软这个名字。可我……确实记不起他这一号人。我还以为他曾在义父身边做过护卫……” ??“怎么可能?” ??晋后一愣,“那谢逐不是玉沧一个茶商的公子吗?” ??“这次我微服私访去了玉沧,听到了谢家的一些秘闻。原来谢逐是十年前被谢夫人在路边遇着的,当时他受了重伤,又恰逢谢夫人丧子,所以就被谢夫人带回谢府了。” ??贺缈解释道。 ??“他是这样的身世?” ??晋帝有些诧异,随即神色变得稍稍有些凝重,“我竟不知。” ??贺缈笑了笑,“我也是无意中知晓的。十年前我还在大晋,除了义父义母身边的人,也很少与旁人接触,所以我以为是义父身边的暗卫之流……” ??晋帝想了想,仍是摇头,“这我不清楚。晚些我派人查一查。” ??当初他想寻人辅佐贺缈,这谢逐毛遂自荐,说是因为玉沧的尴尬身份使然。现在看来,若是屡屡提及十年前的旧相识,那他当初的所作所为只怕是另有图谋。自己竟成了为他所用的跳板? ??贺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。 ??他这个义父,从年轻时便有一个毛病,就是不擅说谎,是个极为刚正磊落的人,所以瞧他此刻的神色,应当是没有掺半句假话。 ??难道,义父当真不知谢逐的底细?是她多疑了? ??她收回了视线,目光却无意间从晋后那里扫了一眼,只见晋后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,不由问了一句,“怎么了?” ??晋后回过神,见贺缈看着她,迟疑了一会却还是笑了笑,”走吧。“ ??从前软软在大晋的时候,她也专门派人护卫过。棠观那里的暗卫虽然多,但功夫都差劲得很。她实在放心不下,就让自己的人又设了一道防卫。她“年少无知”的时候曾是一“地下组织”的头头,当然,当年那个令大晋皇室都心惊胆战的“地下组织”早已湮灭在所有人的记忆里…… ??但鼎盛之时,她手下的死士个个武功卓绝,都能在大晋杀手排行榜上排到最前面。听软软这么说起,她怎么总有种直觉,谢逐像是她死门的旧人呢…… ??看来她回去也要让无暇查一查。 ??说话间,膳厅已经到了。 ??为了避免府中下人七嘴八舌乱说话,谢逐特意吩咐姜奉将膳厅里伺候的人缩减,尽量挑了些平常老实的口风严实的,并且对内称晋帝夫妻二人是他老家的长辈。 ??谢逐候在膳厅外,见他们到了方才迎过来,先是朝贺缈行礼,“陛下。” ??随后对上晋帝,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。 ??晋帝也只是板着脸打量他,心里仍想着他的身份。最后还是晋后出来打圆场,“不必多礼,就称呼唐先生和唐夫人吧。” ??“是。” ??谢逐颔首,侧过身,望向贺缈。 ??“那我们进去吧。” ??贺缈垂下眼,率先走进膳厅。 ??晋后朝谢逐抬了抬手,示意他先走一步,自己则落在后头,小声将自己之前的怀疑与晋帝说了。 ??一听到危楼死门,晋帝的脸色就难看的很,听完更是冷哼了一声,“不必猜了,我看这小子定是你的人。利用我的关系接近大颜女帝,也只有你们危楼,才尽出这种心思深沉之辈。” ??“你说什么?我没听清。” ??晋后笑了,笑得人畜无害。 ??第69章 ??贺缈原本已经在宫中用过了膳, 却也陪着晋帝晋后又用了一些。 ??原本按照规矩, 谢逐身为臣子, 自然不便与这一桌的帝后同席。可晋后却因想着要试探谢逐的底细, 特意邀他同座。 ??谢逐看向一旁沉默的贺缈, 见她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才应声在她身边落座。 ??“谢首辅不必拘束, ”晋后笑, “这是你的谢府, 我们不过是客而已。之前在大晋时, 我只听闻谢首辅三元及第的事迹, 倒是一直无缘得见。没想到这第一次打照面,竟是在盛京。” ??第一次打照面是真,但“一直无缘得见”? ??晋帝皱眉斜了自家夫人一眼。 ??也不知道是谁, 听说自己有意给贺缈送个得力辅臣, 第一反应就是问他此人容貌如何,还偷偷摸摸躲在御书房里看了几眼。如今又在这诓骗小辈,胡话信口拈来…… ??为老不尊。 ??见晋帝面上露出熟悉的表情, 贺缈立刻反应过来晋后又在胡说八道。 ??若说晋帝送谢逐来单纯是为了辅佐她,贺缈其实是相信的。但若是有晋后的推波助澜,这目的必然就不单纯了。 ??义母从不会做对自己无用的事。 ??也不知想起什么,贺缈微微垂了眼。 ??“谢首辅是玉沧人?” ??晋后笑着笑着, 就状似随意地切入了话题。 ??因为贺缈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,谢逐便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,更何况晋后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些, 必然是贺缈同她说了些什么。 ??谢逐眸色微沉,扫了身边的贺缈一眼。 ??既对他的身世对他的过去好奇,既要派陆珏去到处盘查他的底细,何不听一听他自己的说辞?他明明是要将那些似是而非的梦境和过去全盘托出,偏偏她一个字也不愿听,一个字也不。 ??他收回视线,嘴角凉薄地勾起,启唇答道,“晚辈也不知。” ??“哦?” ??晋后挑眉。 ??“前不久回玉沧,晚辈才得知自己并非谢家长子,实乃十年前被带回谢府的路人,身世不明。” ??晋帝蹙眉,只一听便抓到了谢逐话中的关键,“十年前,你应当已是记事的年纪。” ??谢逐低眼,“晚辈受了重伤,不记得了,除了……” ??话说到这,他突然顿了顿。 ??贺缈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,却听得谢逐改口道,“都不记得了。” ??她下意识抿了抿唇。 ??十年前,失忆,重伤…… ??晋后仔细在心里盘算着,看向谢逐的眼神愈发诡异,但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,而是同贺缈聊起了大晋近些年的趣闻。 ??晋帝不喜多言,只有在晋后又开始胡说八道时,才会冷不丁开口戳破她的谎话。 ??谢逐静静地看着这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,却觉得似曾相识无比熟悉。 ??好像在梦中,他也亲眼目睹,甚至艳羡过…… ??从膳厅出来时,夜色已深。 ??贺缈是悄悄从宫里溜出来的,若出来久了,宫中难免不会有人发现,到时暴露了大晋帝后在盛京一事,难免又要引起什么波澜。 ??晋帝晋后也明白这个道理,不愿让她为难,所以才会轻车便行来盛京,而非以宗主国君王之名入城命她迎驾。 ??晋颜的关系,若说亲厚那也仅限于女帝与晋帝晋后之间,普通百姓却仍是心有芥蒂。 ??“不必跟着我们了,去送陛下吧。” ??见贺缈带着玉歌朝外走,晋后及时朝谢逐摆了摆手。 ??谢逐略微思忖,最后还是躬身退下,跟着贺缈往府外走。 ??“陛下,晋颜通商一事,可要借此机会与唐先生商议?” ??贺缈有些迟疑。 ??的确,她很看重与大晋的通商。可星曜那里…… ??她想了想,还是摇头,却也没将话说死,“暂且搁下,还不是时候。” ??谢逐心里清楚,这话一听便是拖延,很多事就是拖着拖着便再没有下文了。 ??听薛禄说,女学与通商皆是女帝听了国师之言才被搁置了下来…… ??谢逐眸色渐冷,面上却不显,“是。依臣看,通商一事可以暂缓,但女学却等不及了。” ??“……是么?”